凛冬将至
第二章（上）
“也不知道公爵在想些什么，竟然要在涅瓦河畔接受全民的投稿。”
“是啊！是啊！这么冷的天。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去。”两个仆人边摆放桌椅边抱怨。
和怨声载道的仆人不同，彼得堡的公民们都很高兴，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有那么点设计经验或者略懂皮毛的，都跃跃欲试。贝恩也把这个消息带给了小星空。可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他已经被关在仓库五天了！何况他的宝箱也被阿尔弗雷德抢走了，就算出去了又能怎么样呢！
那天晚上，他没有见到金发先生，但他发现在掉落图纸的地方放着一个工具箱。打开一看，这个工具箱里有圆规，木尺，羽毛笔，墨水，厚厚一踏白纸。还有他最最最珍贵的设计图！但还没等他高兴完，阿尔弗雷德先生就出现了……小星空难过地蜷起身体，双手抱膝，把脸深深地埋进臂弯里。
而此时，长湖镇的地主阿尔弗雷德左手抚上右胸，对着瑟兰迪尔弯腰行礼。“公爵大人，这是我的设计图。”他双手递出稿纸。
原本昏昏欲睡的瑟兰迪尔看到稿纸后感到非常意外：怎么回事？他皱起浓眉。挑着眼角打量这个油头粉面，穿着黑色厚外套的男人。接着瑟兰迪尔在最后一页稿纸上看到了他画上的一颗五角星以及没见过的署名——阿尔弗雷德。“我住过的最大的房子是阿尔弗雷德先生的庄园……”瑟兰迪尔想起了小星空的话。
“公爵大人？”阿尔弗雷德有点心急，他觉得公爵在看到这份稿子的时候和之前反应不太一样，这到底是有戏没戏？见瑟兰迪尔依旧看着图，阿尔弗雷德心想：果然不能指望一个小奴才能画出什么值钱货。不过他偷来的那个箱子倒是挺值钱的，把里面的画材卖给那些自命清高的艺术家也能赚上一笔……
“恭喜你先生，我十分欣赏这幅作品。”周围的人都倒吸一口冷气，交头接耳起来。阿尔弗雷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他连忙道：“多谢公爵大人赏识。”
“加里安，请这位先生到别馆小住，再请吉尔加拉德大公和诸位大人明日前来商定细节。”
“是。阿尔弗雷德先生，请跟我走吧。”
“不不不，我想我得换身衣服，好好收拾一下自己才能拜见诸位大人。”他哪猜得到会入选，细节之类的还得逼那小兔崽子说出来才行，不然明天可就露馅了！
“先生，公爵大人的别馆应有尽有。”加里安的口吻毫无商量余地。
为今之计只能一口咬定是自己的作品，来个抵死不认了……
阿尔弗雷德从未见过如此富丽堂皇的地方，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庄园是彼得堡除了冬宫之外最伟大的地方了。可是和公爵的别馆比起来简直只能算是一个仓库，哦不，只能算作柴房……果然应该再多收一点税，把庄园修的好一点，再好一点！阿尔弗雷德完全被瑟兰迪尔的别馆迷住了，什么设计图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而瑟兰迪尔和吉尔加拉德却在为此讨论着。
“嘿，小春天，又没外人怎么行这么大的礼，和我客气什么，坐下说吧。”吉尔加拉德·林顿·诺多说笑着一屁股坐到沙发上。
瑟兰迪尔无奈地说：“我都二十了，您还叫我小名。”
“那又如何，在我面前你就是个小豆丁。”
“对对，比你还高的小豆丁。”
“拜托！就那么一丁点！”吉尔加拉德用食指和拇指比了比。
“就是那么一丁点你这辈子也追不上啊！哈哈哈。”
吉尔加拉德气结：“你们父子的毒舌简直一脉相承！对了欧洛费尔最近如何？”
“父亲挺好的，前几日来信，说是应邀去了凡尔赛宫。夏天才回来。”
吉尔加拉德点头道：“听说你选中教堂的设计图了？”
“就是这个。”瑟兰迪尔递出稿纸。
“的确不同凡响，但又错误百出。很矛盾啊……”吉尔加拉德摩挲着下巴，有点摸不着头脑，他直接翻到了署名的那页，“阿尔弗雷德？彼得堡这儿可没听说过有这么个设计师。”
“您听我说……”瑟兰迪尔将小星空的事情告诉了吉尔加拉德，又提出了一些建议。
“你说的没错，这样的设计还有很多不足，而且农奴的身份也会让贵族们唏嘘不已，甚至普通公民也会觉得匪夷所思。”
“哼，这就是鼠目寸光了，想想亚瑟王的圆桌骑士吧。身份根本不重要。”
“是这样没错，但仍有目光短浅之辈不明白这个道理。而且贵族们不能接受的是——输给了一个农奴的设计——这样的结果。他们不会公然顶撞你，背后却说三道四。这不也是你找我来的目的吗？”
“这只是附带利息。”瑟兰迪尔翘起二郎腿，“给他一个公民身份我来做也没问题，但彼得堡毕竟是您主场，我也不介意卖您这个人情。”
“哈，得了便宜还卖乖，你是想利用我做他的后盾，让他在彼得堡能够畅行无阻地学习是吧！”
“这可是您说的，我可什么也没讲。”
事情全都进展顺利，阿尔弗雷德在众人面前洋相百出，最后不得不私下向瑟兰迪尔招供。瑟兰迪尔笑着问加里安：“我们在离开莫斯科的时候，拿走了一位先生的稿纸，那位先生现在在哪？”
“回大人，大概是在西伯利亚钓鱼吧。”
“真是可怜啊。他的错误只是太过自以为是，远比不上阿尔弗雷德先生的罪过，要是只让阿尔弗雷德先生去陪他是不是显得我很不公平？”
加里安翻了个白眼，继续配合演戏：“可阿尔弗雷德先生也算是自首情节。”
阿尔弗雷德早已吓得浑身发抖，听到这话时连忙为自己开脱，几乎是瑟兰迪尔说什么他就应什么。将小星空无偿送给了瑟兰迪尔。
瑟兰迪尔满意地点点头：“那就带路吧。”
反锁多日的仓库被打开的那刻，饥寒交迫的小星空以为自己见到了神祇降临：“阿波罗……”他呢喃着。
贝恩看着他的朋友狼吞虎咽的样子打趣道：“瞧你！马上就要去大公府了，要什么好吃的没有啊。”
努力咽下黑面包，小星空说：“把你关上一个礼拜，每天就一丁点面包屑，你也得这样！”
“要是让英俊的公爵大人看到你这样，他会不会想要‘退货’？”贝恩托着下巴一脸挪揄。
“公爵大人很英俊吗？他是怎么样的人？”
“天！他可是屈尊降贵亲临了仓库啊，你没看到吗？”贝恩不可置信地说，“不对！你还叫了他阿波罗呢！”
“没看清。”当时逆光太强，只看到几个人影，“再说我那时都快饿死了，没准你拿一片黑面包进来，我能喊你阿布恩提亚。”（注：阿布恩提亚希腊神话丰饶女神）小星空举着手上的黑面包示意了一下，又扒拉着吃了两口。
“停停停，我可不认识什么阿布恩提亚。”贝恩想了想说，“公爵很高大，他穿着蓝色的礼服，上头有金线绣出的花纹。黑色的皮靴擦得蹭亮。他还披了件藏青色的外套。那料子可好了，阿尔弗雷德先生说是天鹅绒的！对了，袖口还有蕾丝花边，比镇上那几个姑娘的蕾丝都要好看的多。”
“噢，我想公爵大人不会喜欢这样的赞美的。”小星空对贝恩说的没什么兴趣，因为上流社会基本都这么穿。
“嘿！打起精神，你现在可是公民了！而且还打败了那些王公贵族的设计！”贝恩拍了小星空一掌。
“咳咳咳……”这一掌拍的小星空差点被面包呛死，“实际上什么身份都无所谓，我担忧的是我的设计图仍然还有很多不足。”金发先生指出的标尺问题，简直是个灾难性的问题。
他们没能继续聊下去，大公的人很快就来到庄园接走了小星空。那位侍从一路上都在絮絮叨叨地讲解礼仪，他们途经了一个法式花园，走过长长的回廊，穿过重重大门。最终停在一个房间门口。侍从敲了敲门，得到“请进”的答复后带着小星空走了进去。
小星空躬身行了一礼：“拜见林顿大公殿下。”
“就是你啊。久仰大名啊！”吉尔加拉德的声音随意却带着威势。小星空忙说不敢。
“过来吧，不用这么拘谨。”吉尔加拉德白了侍从一眼，“一定是他给你灌输了很多奇怪的东西是不是？”
“殿下，那是礼仪！”那位侍从说。
吉尔加拉德耸了耸肩，不置可否：“我有话对他说，你先出去吧。”随着传来的关门声，吉尔加拉德站了起来。“彼得洛维奇应该已经事无巨细地告诉过你整件事情了，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殿下，我觉得最大的问题在于比例测绘方面，我想要一些这方面的书籍。当然如果有教师的话我想我能更快地掌握。”
“这里的图书室随你用。教师方面我也可以令人关照教会。” 吉尔加拉德审视着小星空：这位少年谈吐得当，谦逊有礼，没有因为身份过度自卑，也没有因为入选而骄傲自大，瑟兰迪尔的眼光不错。
“嗯……虽然己力绵薄，但我想如果您有用得上我的地方，请尽管吩咐！”小星空觉得大公如此赏识，自己必须知恩图报才对。吉尔加拉德噗嗤一下笑了起来。小星空担心大公认为他虚伪做作，急着要解释。
吉尔加拉德做了个制止地手势，他明白少年是真心诚意的，因为那双闪烁着星光的眼睛会说话啊。“很凑巧的是，我现在恰好需要你的帮助。”
“请您吩咐！”
吉尔加拉德盯着那双眼睛说：“过两天有个宴会，伙房那正缺人手，一会儿让人带你过去。”
小星空点了点头，准备告退。
“先别急着走。喏，这是你的设计稿，一起拿走吧。另外你得有个名字，好在稿子上署名。不过你要重画最后一页，上面有阿尔弗雷德的名字。”
“名字能不能由我自己来起？”小星空踌躇地问。
“哈哈哈，我没什么意见，但瑟兰迪尔早给你起好了。是个很适合你的名字！”小星空满腹疑问：他不是大公买下的吗？怎么是公爵给起的名字？公爵又不认识自己，怎么会起出很合适的名字？对了，贝恩说是公爵亲自来的庄园……不容他多想，吉尔加拉德宣布道：“埃尔隆德。”
“……星辰穹顶？”
吉尔加拉德很满意埃尔隆德的学识，肯定地说：“对，就是那意思，古语转化来的。很恰当不是吗。”
TBC
下图是涅瓦河~
